“苦了你了……”刘协喃喃道,手掌顺着缎子般光滑的头发抚下来,像是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兔子。伏寿半晌没有说话,过了好久才睁开眼睛:“陛下您在籍田抱我避开刺客的时候,可知我想起了什么?”
“嗯?”
“想起数年之前,我和陛下刚刚逃出长安。风雨飘摇,群敌环伺,我们走到安邑断了粮草,进退不得。我与陛下缩在安邑城下的低矮草庐里,望着庐外的如瀑雨水。陛下忽然问我,如果此时有刺客出现,我会怎么做。我毫不犹豫地回答,将用自己的生命去捍卫天子。陛下点点头,说他也是那么想的。”
“这不是很好吗?” “不,他的意思是,他也会用我的生命去捍卫天子。” “……”伏寿看到刘协古怪的表情,不由得笑起来:“你的哥哥,就是这么一个人。”刘协觉得有些滑稽,又有些悲凉,他又问道:“那你听了以后是怎么想的呢?”伏寿的双眼闪过耐人寻味的光芒,抿起朱唇,挑起一个优美的弧度:“果然,这真是你的作风啊,要知道,陛下是绝不会问我这种问题的——他不关心。”刘协张了张嘴,终究没有发出声来。真正的刘协,连自己的生死荣辱都无动于衷,遑论伏寿的心情。伏寿道:“你们太不一样了。陛下是一块冰,他唯一的目的,只有复兴汉室,除此以外他什么都不在意;而你是一团火,你会去关心一个黄门的生死,会去询问一个嫔妃的喜怒哀乐,会为了牺牲的棋子而流泪。你们的王道,是全然不同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