钱老太太看看这边，看看那边，从这些年轻人的身上，看出来活蹦乱跳的、可爱的朝气，她仿佛让这些年轻的人把她的生活往回拉上去有二三十年。她的带有皱褶的松懈的脸皮上，悄悄地被一种罕有的笑意给装点上了。
二十一
徘徊在王德仁老头子的窗口外面的，是暗淡的、恼人的天色，罩笼在窗子里面的，是死气沉沉的、闷人的空气，除此之外，他还能感受到什么呢？他还能体味出什么呢？光吗？色吗？风吗？或是别的可以刺激味觉的气味吗？
老头子的肚子里有些饿了，对于他来说，现在最需要的东西，应该是吃上一顿可口的饱饭。饭是用生米做出来的，要用火烧，还要用水煮，然后才能吃到口。但是他，他这个在生活上感受不到趣味的老头子，一动也不愿意动，只是任凭他的苍老的身子，死钉钉地躺在炕上，任凭他的肚子发着空。
肚子里是空的，人这些天也像是通身上下全是空空的，孤零零的像一块被摔在空中的石子似的无依无靠。无声的寂寞在死死地纠缠着他，没有形状的没有音响的侵入肺腑的空虚之感，简直是难以遭受的，苦痛到极点的折磨呀。
谁知道呢，自从失去了儿子——儿子从他的身边走开了之后，就像失去了自己的生命了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