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行一百单八名苦斗的战士,有的空了两手,有的拿着配了不到十几粒子弹的步枪,有的只是拿着刀棒,大家顺了一条到常德的大路,向北前进,淡淡长空只有些零碎的星点,那晚风迎面吹来,白天用血汗浸透了的战衣,已无暖气了,慢慢地也就变作衣服里不住冒着的冷气。看看那天上星点,似乎有些被西北风吹着抖颤闪烁不定,于是走路的人,也就格外的有着寒意。这旷野里只有在月光下,看到那一道一道的堤身拉着漫长的影子,除了附近一些分不清的枯树在寒空里颤动,什么都没有了,偶尔还在遥远的地方,传来几阵零落的枪声,也没有了乡村应有的鸡鸣、犬吠。大家虽是寻常地走着,倒是此起彼落的脚步,踏着堤面的尘土,喳喳有声,大家连咳嗽声也没有,只有悄悄地走着。
渐渐地东方发亮,渐渐地大半轮银镜似的月亮,在空间发了光辉,在月色下,稀微的有些银纱似的云片,那月亮带着几分金彩的光芒,在行人的侧面,不知不觉地升上来,照见了萧疏的柳林,照见了田园和人家,将模糊的黑影子,描写在灰白的地上。炮火余生的人,在这种清凉寂寞的环境下走着,心里自是不会毫无感动,因此脚步声之外,越是一切默然,月亮微偏的时候,就到了罗家岗。这里依然是没有老百姓,早间由此处经过,所有敞着大门的人家,依然是敞着大门,就是早上喝过开水,放在地面上的碗,也依然放在地上,这可想到并没有敌人经过,余师长到了村子里,下令队伍就在各空屋里宿营,一面向村子外四处布下警戒哨,一面在老百姓家寻找粮食。时间还早,大家有充分寻找东西的时间,七拼八凑,居然寻到了一担多米,连油盐小菜,也寻找到不少。这时已没有了火夫,参谋人员督率了几名弟兄,就分别在三户人家大灶上生火做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