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从来没有听他说过一句烦恼的话,”尼克尔斯船长答道,“他有时候有点郁闷,但是哪怕从早到晚吃不到一口东西,哪怕在中国人的店里都住不上一宿时,他也会像一只蟋蟀一样活蹦乱跳。”
我听了这话一点不感到惊讶。斯特里克兰德就是这样的人,对各种环境都应付得了,哪怕遇上最令人沮丧的情况都依然故我。但是,这是因为灵魂宁静还是矛盾对立,就很难说得清楚了。
“中国茅房”是海滨流浪汉给布特里路一家可怜的小店起的名字,由一个独眼中国人开着,掏六个铜币可以在一张小床上睡一宿,出三个铜币在地板上睡一宿。他们在这里和其他像他们一样一穷二白的人交朋友,在他们身无分文而夜间又冷得要命时,他们很高兴能从白天碰巧挣到一个法郎的人那里借到寄宿过夜的钱。他们这些流浪汉倒是不抠门,谁挣了钱都会毫不犹豫地与别人分享。他们来自世界各地,哪个国家的人都有,可这并不妨碍他们称兄道弟,因为他们觉得自己是一个国家——伟大的安乐之国的自由民,国家的边界把他们都归入其中。
“不过,我猜测斯特里克兰德发起火来,肯定面目狰狞,”尼克尔斯船长若有所思地说,“一天,我们在耶鲁广场碰上了莽汉比尔,他向查尔斯索要他给他办的那些证件。”